第994章:你死后,你妻女…… (第2/2页)
“多谢大王!”萧瑑等人大喜过望。
杨集这句平平无奇的话,算是解决南方士族最可怕的决裂和内讧之险。
那么多珍贵的厚礼,果真是没有白送。
杨集目光看向了释智永,微笑道:“大师,我有件礼物相赠。”
话音未落,郝瑗便将一个紫檀木盒送到释智永面前案几之上。
萧瑑等人顺势看去,尽皆露出震惊之色,这不是释智永一个时辰前送出去的《兰亭帖》么?怎么又送回来了?
释智永亦是震惊的看着杨集:“大王,这是……?”
“这是王右军的《兰亭帖》。”杨集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,诚挚的说道:“《兰亭帖》乃是天下第一行书、无价之瑰宝,其价值我都知道。然而我保养不好它,我不能因为它珍贵而窃为己有,更不能让它府库之中受潮、发霉,或者任由虫子啃坏。而大师写了几万字的保养之法,对它的爱惜非我能及。它的主人不应该是我,而是大师。”
《兰亭帖》对于杨集来说,只不过是众多珍宝之一而已,它和冷冰冰的金银珠宝没有什么区别,他顶多就是在有空的时候偶尔看上一看;若是这般放久了,绝对会毁坏在他的手上。但是它在释智永眼中却是远超性命的存在,释智永能用命去守护、保护。
所以杨集认为《兰亭帖》的主人应该是释智永,而不是不可能会珍而视之的自己。也只有释智永,才能让《兰亭帖》完好无损。
换成是他,肯定不行。
“大王……”释智永激动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,杨集的意思他懂:自己能用命来爱护和保护《兰亭帖》,但是杨集知道自己不能,所以他连密封的盒子都没有打开,便又转赠了回来。
杨集摆了摆手,向释智永说道:“但是我有个要求!”
“大王,请说。”释智永连忙说道。
杨集说道:“大师回去以后,拓印或誊写一百份给我,如何?”
众人听得面面相觑,他们原以为“买椟还珠”的典故是骗人的。但是万万都没想到,买椟还珠的故事竟然就在自己眼前上演。
作为当事人,释智永也是傻了眼了,他很是不可思议看着杨集,说道:“倘若大王不嫌弃,我便用尽毕生心血临摹两百幅。”
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杨集知道释智永本身也是了不起的书法名家,他的字在后世同样价值连城,只不过和王羲之一样,少之又少,所以趁他活着的时候,得让他多写一些。而释智永为了自己和王家的名声,绝对会用尽心思来写。
。。。。。。
震惊天下的陈氏谋反案好像是被冰封了一般,忽然之间又沉寂下去,再也没有人提及、再也没有人被抓捕;被抓捕入狱的人也没有受到审讯,朝廷也没有公布任何说法。
洛阳城内的百姓渐渐不再关注此事,沸沸扬扬的舆论也被高昌国主动并入大隋这件事所吸引。而此起大案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灭,令人感觉到这种不正常的沉寂,是火山即将喷发前的抑闷。
这天午后,谢革乘坐马车来到位于道术坊的周家门前。
自从谢革告发陈氏以后,谢家已经和南方士族宣告决裂,被南方士族视为叛徒,昔日姻亲故友视他如同瘟神一般,即便没有人唾弃,却也避门不见。
对于这等骤然变化的待遇,其实谢革在向杨集告发之前,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虽然他有一些失落,可是还不至于令他害怕。让他感到揪心和不安的是朝廷不仅没有释放儿子谢道宏,甚至连一句说法都没有。
另外还有一件事让他食宿不安、坐卧不宁,那就是谢家也有不孝子弟涉入谋反案,成了陈氏的党羽。倘若有人怀恨在心,给谢家致命一刀,他是真的连一个援手都没有了。
正是这些惶恐累计下来,使得谢革在让人压抑得几乎窒息的暴风雨前夕,异常恐惧、异常担心谢家成为斗争的牺牲品。
此时裴蕴已然南下,使谢革连一个说话、分析时局的人都没有。神差鬼使之间,想到了有世交和姻亲关系的周法僧。
门子自然识得这位周氏姻亲,连忙将其到花厅奉上香茶,然后去禀告主人。
不消片刻功夫,闻讯赶来的周绍基疾步迈入花厅,向谢革深施一礼:“小侄绍基拜见世伯!”
“贤侄免礼,不知令伯可在?”谢革见周绍基虽然很客气,但却没有见到周法僧,他心下顿时大失所望,同时也明白周法僧也像其他人那般刻意避开自己。
周绍基说道:“世伯,我伯父在一个时辰之前,去了卫王府。”
谢革为之一愣,随口问道:“却是为何?”
周绍基恭恭敬敬的拱手道:“小侄也不太清楚,好像是代家父转呈一些军事要务。”
听说周法僧不是刻意回避,谢革固然是有一些失落,然而还算有些安慰。
沉吟半晌,谢革那双浑浊的老眼忽然一亮,他抬眸看着斟茶的周绍基,问道:“军事要务,不是应该去兵部禀报么?”
周绍基将茶杯放到谢革面前,说道:“世伯有所不知,卫王不仅是检校兵部侍郎,还有权监管大隋天下的所有兵事,家父作为北方水师都督,名义上也受卫王监管。”
这个说法很是勉强,不过谢革并不在乎这些。他听得出来,周家和杨集的关系极好,亦或者是说,周家是用所谓的“监管”向杨集“效忠”。
如此看来,周家在这场暴风雨来临之前为了自保,也在努力脱离南方士族,准备向杨集、向皇族靠拢。
周家祖籍汝南,说起来也是颍川世家一员,而颍川世家向来在南北双方之间摇摆。谢家虽然已经没落下去,可好歹也是名门望族,在南方还拥有一定的名声,而且和隋朝皇族没有什么过节。
而且他的族兄谢弘更是被两朝皇族多次征辟,或许谢家也可彻底向杨集“效忠”,以求庇护。
此念一起,谢革再也压抑不住了,当他再一想到自己曾向杨集告发过陈氏,多少是有功于大隋的,如果自己去拜访,杨集应当不至避而不见吧?